顧一念頭皮一緊，伸手指了指對面，“霍總坐那裏，可能更方便夾菜一些。”

霍子琛掃了一眼，動作未停，說話間已經坐下，“太遠了。”

太遠了？離菜太遠了，還是離自己太遠了？

聽著他語焉不詳的這句話，顧一念不由地生出一簇無名之火。

她總覺得，霍子琛像是在調戲她？

可那一本正經的語氣，一本正經的表情，卻又讓她無從質問起。

罷了，趕緊吃完這頓飯拉倒。

轉頭看向門口的服務員，卻見她的視線正落在霍子琛面上，臉頰紅紅，看呆了的模樣。

無奈地蹙了蹙眉，輕咳一聲。

服務員這才回神，上前兩步，將菜單遞了過來，“兩位要吃什麽鍋底？”嘴裏說著兩位，目光卻仍不住往霍子琛那邊飄。

霍子琛看向顧一念。

“霍總吃辣嗎？”顧一念擡頭。

“我都行。”霍子琛的回答模棱兩可。

顧一念不知道霍子琛的飲食習慣，但京城人一般都不大能吃辣，更何況他之前一直在英國長居。她自己是無辣不歡的人，有那麽一瞬間，“麻辣”兩字已經到了嘴邊，可臨了，還是改了口，“鴛鴦吧。”

來吃火鍋已經是個錯誤決定，她不想再生出什麽枝節，老老實實吃完這頓飯就好。

服務員留下菜單，戀戀不舍地出了包廂。

顧一念一邊看著菜單，一邊拿起桌子上的圍裙在身上系好，擡頭，卻見霍子琛沒動。

“霍總最好系下這個，火鍋味道大，容易沾在衣服上。”顧一念淺笑著提醒，眼角露出兩分看好戲的神態。

既然來都來了，若是能看到優雅矜貴的霍家二爺系圍裙的樣子，倒也不虧啊。

她想到過霍子琛會拒絕，卻沒想到他笑了笑，開口，“顧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話，幫我系下吧。”

他一笑，一雙桃花眼彎成好看的弧度，十分勾人，倒沖淡了身上清冷的氣息。

顧一念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：

霍子琛今天，似乎笑了好幾次了？

念頭未落，突然意識到他剛剛說了什麽，笑意僵在唇角。

她盯著霍子琛，眼底浮上淡淡戒備。

即便她再想視而不見，也忽視不了霍子琛對她態度不一般的事實。若換了旁人，她或許都會以為那人對自己有意了。

可對方是霍子琛。

霍子琛這樣的身份地位，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？何至於單單對自己起了興趣？

心思一轉，揚唇笑了，“霍總說笑了。”

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，在雪白肌膚上留下扇形陰影，似乎昭示著主人的內心，並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。

霍子琛盯著她看了一秒，突然彎了唇角，眼神坦蕩而柔和。

他舉起左手，“昨天我手腕受了傷，有些動彈不了。”

顧一念不信。

方才她分明瞧見他用左手握了方向盤，可她若是戳穿，氣氛只會更尷尬。更何況，他們二人如今的關系，可不只是見了幾面的陌生人那麽簡單——

一定意義上來說，身為寰宇總裁的他，現在是她的金主爸爸。

思忖一秒，她妥協了，起身，“請霍總站起來一下。”

霍子琛不急不緩站了起來，低頭看一眼顧一念，語氣很是如常，“麻煩顧小姐了。”

顧一念沒有搭腔，拿了桌上的圍裙走到霍子琛對面。

他比她高出個頭不止，即便今天顧一念穿了高跟鞋，要夠著，仍有些吃力。

咬了咬唇，語氣有些硬，“麻煩霍總低一下頭。”

霍子琛倒是很配合，低了頭，目光不自覺落在她胸前的肌膚上。

原本貼合肌膚的領口因為動作而起了些許褶皺，精致的鎖骨下有溝壑隱約可見。

霍子琛眸光微暗，定定看了一秒，才不動聲色撇開了目光。

顧一念盡量與霍子琛保持著一定距離，可男性氣息還是撲面而來，帶著淡淡煙草香，並不刺鼻，隱約還有清新的木質香調。

好不容易將圍裙在霍子琛脖子上掛好，她微舒口氣，繞到他身後去系繩子。

霍子琛體型很好，沒有一絲贅肉，似乎是經常鍛煉的人。

打結的時候，她眸光微動，將繩子暗暗束緊了些，這才退回到自己位子上。

霍子琛似乎沒有發覺，也跟著坐下，向顧一念道了謝。

“不客氣。”顧一念擠出抹笑，不再看他，兀自研究起菜單來。

點了些自己愛吃的菜，她將菜單遞給霍子琛，“霍總看上去不常吃火鍋的樣子，我就做主點了些我覺得還不錯的，霍總看看，還有沒有什麽要加的。”

霍子琛接過菜單，並沒有看，放在了一旁，“顧小姐做主就好。”

於是，顧一念沒話了。

為了避免尷尬，只得拿過餐具，用開水清洗沖燙了一遍，又往搪瓷杯裏倒了兩杯茶，將其中一杯遞給霍子琛。

霍子琛伸手接過。

握住杯把的手修長白皙，指節分明，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齊，顧一念忍不住多看了兩眼。

看著看著，視線瞟到了他手裏的搪瓷杯上，差點沒忍住笑出聲。

杯子上畫著幾個工農兵的圖案，下面寫了一行字，“我要養豬，我要發達。”

她發誓，她不是故意的。

不想被霍子琛看出端倪，顧一念低了頭，強壓下笑意。

這時，一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。

她正色擡頭，道了聲“抱歉”，拿過手機。

點開一看，是淩葳來的微信，問她試鏡結束了沒有。許是怕打擾到她，所以沒有來電話。

顧一念想了想，擡頭，“霍總，我出去打個電話。”

霍子琛淺淺點頭，目光追隨著顧一念出了包廂，方低頭看向手中的搪瓷杯，目光落在杯子上那行字上，眸光幽深了幾分，玩味地勾了勾唇角，放下杯子。

“餵，葳葳。”找了個不遠處的角落，顧一念撥通了淩葳的電話。

“小一一，你試鏡結束了嗎？怎麽樣？”電話裏傳來淩葳急切的聲音。

“結束了，應該沒什麽問題。”

“真的嗎？那太好了。”淩葳歡呼一聲，連珠炮似的甩出了一串話，“中午有沒有安排？要不要一起吃飯？要不咱們去試試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火鍋店？我現在就在京大附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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